他闭上眼,耳边仿佛响起万千低语,是那些早已消散的灵魂在为今世之人祝福。
回到忘川塔时,陈砚秋已召集数十位曾被困于此的老者,成立“书信堂”,专门教孩童写字、写信、传递思念。塔内不再是冰冷囚牢,而成了情感的学堂。孩子们趴在雪地上,一笔一划写着给祖父母的信,稚嫩的字迹里藏着最纯粹的爱。
许怀安蹲下身,帮一个小女孩修改句子:“不是‘你去了天上’,而是‘你在心里活着’。”
女孩眨眨眼:“那我能天天看见爷爷吗?”
“只要你记得他,”他轻声说,“他就一直陪着你。”
风又起了。
这一次,带着暖意。
归墟台,第一百二十一朵情莲悄然盛开。它比前任何一朵都小,却散发着柔和的粉光,花心无字,只有一幅微缩的画面:一个孩子踮起脚尖,将一封信塞进邮筒。
许怀安望着那画面,忽然笑了。
他知道,这场战争不需要刀剑,不需要法术,只需要一代又一代人,继续写信,继续思念,继续相信??爱,值得被记住。
远处,苏昭走来,手中捧着一只木盒。打开,竟是那支断裂的玉箫重新拼合,虽有裂痕,却流转着温润光芒。
“它回来了。”她轻声道,“就像我们一样。”
许怀安点头,取出紫毫笔,在空中写下最后一行字:
>**“情不死,人不散。”**
字迹化作金光,升腾而起,融入星空。刹那间,整片夜空仿佛被点亮,亿万星辰排列成一座巨大的桥梁,横跨天际,连接昆仑、忘川、归墟与忆城。
民间开始流传一句话:
>“若你想见谁,就写一封信。风会送去,星会照亮,天地终将听见。”
而那座曾象征禁锢的忘川塔,渐渐被藤蔓覆盖,野花攀援,鸟雀筑巢。塔门常开,无人再囚。偶有旅人路过,还能听见塔内传来读书声、笑声、琴声,以及??一封封信被朗读的声音。
许怀安依旧坐在冰石之上,只是衣袍不再结霜。他手中握着那封来自南疆孩子的信,轻轻摩挲。
“你想学写字?”他自语,“好。第一课,就从‘我记得你’开始。”
他蘸着晨露,在雪地上写下六个字:
>**我记得你**
>**你在我心**
风起,卷走墨痕,却卷不走那份执着。
他知道,路还很长。天道或许还会降下新的惩罚,执律者或许还会重立新规,遗忘的阴影仍会徘徊人间。
但他也清楚,只要还有一个人愿意提笔,还有一个人敢于说“我想你”,那么,终有一天,所有的名字都将被归还,所有的爱,都将堂堂正正地活在这个世上。
第一百二十二朵情莲,在黎明前的最后一刻绽放。
花心浮现两字:
>**“继续。”**
许怀安抬起头,望向东方渐白的天际。
太阳,正缓缓升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