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谢谢了。”
从学校回家,岳宁联系了蔡致远,蔡致远惊异地问她是不是以后打算从政了,才要去掺和这些事?
“滚,就是老师希望利用,我的影响力,让大家了解真相,去思考这件事。”
说完正事儿,
“年二十八有空吗?”
“君贤跟我说过了,新加坡的舅舅和大姨他们都要来你家吃年夜饭。我肯定一起来。”岳宁说。
蔡致远跟她说:“早点来。”
*
巴士碾过泥泞的路面,岳宁看着车窗外,铁丝网围起的区域内,密密麻麻搭满了简易的铁皮棚屋。这些铁皮棚里挤满了近三万难民,多数是从南海漂来的华人家庭。
岳宁下车,跟着马教授和同学们一起往里走,混杂着海水咸腥、煤炉炊烟和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,有同学已经捂住了口鼻。远处,几个衣衫褴褛的孩子蹲在泥地上玩耍,身上的衣服破旧得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。
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迎了上来,是马教授联系的难民营负责人,姓陈。
“欢迎港大的同学们。”陈先生叹了口气,“情况比你们想象的还要糟糕。”
他带着学生们走进营地,铁皮屋里挤满了人,空气闷热而浑浊。一个瘦小的女孩蜷缩在角落里,手里攥着半块发硬的面包,眼神警惕而茫然。
“她才六岁。”陈先生低声说,“父母在海上遇难了,现在跟着姑姑生活。”
岳宁从背包里掏出一包饼干递过去。女孩犹豫了一下,接过饼干,小声说了句“谢谢”。
“我们能帮他们做点什么?”有位同学忍不住问。
陈先生苦笑:“食物、药品、干净的水,这些都是最急需的。”
可他们只是学生,学生们突然想到了岳宁,岳宁不仅是学生还是老板,她能不能?这个学生看向岳宁。
岳宁说:“马教授说,这次探访是‘开放的’,让大家思考。我们继续往前走。”
铁皮棚之间的通道狭窄,头顶晾晒的衣物如万国旗般遮蔽天光,塑料盆、铁皮桶、破轮胎随意堆放在墙角,踩下去会溅起混着污水的泥点。
从敞开的门往里看去,一个屋里居住着十来人,角落堆着铺盖卷,草席下露出发霉的棉絮,唯一的家具是用木板和砖块搭的矮床,床底塞着盛满淡水的塑料桶,那是他们每天凭票领取的生活用水。
营区医疗站外的长凳上,坐着一个独臂的中年男人。他卷起裤腿,小腿上有道狰狞的伤疤。
陈先生说:“他这是船翻的时候被钢筋划的。”
听见他们说话,这个中年男人转过头用粤语说:“三百人挤在木船上,夜里下暴雨,好多人被浪卷走了……”
有位女同学心里不忍,眼泪落了下来:“好可怕!”
“他们的生活已经这么困难了,现在政府还在考虑建立全封闭的难民营,那跟蹲监狱有什么区别。。”
“我没来探访之前,我听人说,难民营的生活很好,他们看病都不用钱。实地看了之后才知道是这样的。这样不用钱的福气,给你你要吗?”
“要不是那里活不下去,他们会冒死来港城吗?”
几个人边走边说着话。
就在这时,一阵嘈杂的声音传来,远远就看见铁丝网旁围了一群人。几个穿荧光背心的社工正拦着愤怒的本地居民,其中一个杂货店老板举着被砸烂的玻璃罐:“他们又来偷罐头!被我们发现了,他们索性把我的罐头都砸了。”
人群后方,两个越南青年靠在铁皮屋上抽烟,嘴角挂着不屑的笑。
“偷你家罐头怎么了?”越南青年吐了个烟圈走过来,“老子在海上漂了一个月,喝你家几口罐头汤算客气的!”
他身边的同伴哄笑起来,他故意撞向杂货店老板的肩膀,导致对方手里的破玻璃瓶掉落,在地上碎裂成片,他说:“我们是‘政治难民’,你能把我怎么样?”
岳宁上前一步冲过去,一把扣住这人的手腕,说:“政治难民是什么了不起的身份吗?使你成为难民的是这位阿伯吗?这里有人欠你吗?”
“老子在海上漂的时候,死过一回了,老子还能怕谁?”那青年嘶吼着扭身反抗,后背猛地撞向身后的铁皮棚。
“哗啦”一声巨响,锈蚀的波纹铁皮如脆弱的饼干般断裂,坍塌的屋顶带着雨水和泥灰倾泻而下。岳宁下意识将青年往旁一推,自己却被坠落的铁皮角划破了手臂,温热的血瞬间冒出。
“宁宁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