殿内鸦雀无声。
没人说得清,方才那一按,究竟是镇住了剑,还是稳住了人。
三位尊者瞳孔骤缩,方才那电光火石的一瞬,饶是他们这般修为,竟也未能完全看清南星的动作。
南星虽未曾开始正式修行,可那副身躯早被渔洲的险峰恶水磨砺得矫若游龙。
更别提前世在驭妖司与妖兽生死搏杀的岁月,单论身法之快,怕是大多天外天弟子都要望尘莫及。
南星指尖还残留着纯钧剑柄的凉意,她轻拍谢澄的肩膀示意他缓缓,又冲着伽蓝展颜一笑,“承蒙迦蓝掌门厚爱,但我已心属内门。”
随即步从容,立端正,揖深圆,拜恭敬,行了个标准到能录入《礼经》的拜师礼,哪还有半点方才的无状。
沈去浊和谢黄麟的脸色顿时精彩纷呈,南星权当没看见。她就是看人下菜碟,明晃晃地不待见这两个人。
南星见伽蓝被失望与落寞包裹,心中也并不好受。
细细说起来,伽蓝已经做过南星的师尊了,甚至对她还是有恩的。
前世南星没遇到沈酣棠与谢澄,后来的确未入内门,开开心心随着迦蓝一起修习咒律。迦蓝常说,这天下似乎没有南星学不会的咒律。
可惜南星起步太晚,没有其它弟子那般稳扎稳打的基础,为了早日变强复仇,她时常寻些旁门左道。
有一次尝试新咒术时正巧碰到她突破进阶,差点走火入魔,是迦蓝拿出珍藏许久的净田丹才保住她一条小命。
但南星还是辜负了她,为着私怨,接受了驭妖司的招揽,惹得迦蓝伤心一场。
南星要的不是出人头地,也非为争名逐利。
少时在人间闯荡,所求不过富贵平安。
小小的南星最大的愿望,就是放舟五湖闲钓烟波,带着林叔林婶过闲云野鹤的生活。
后来跳出与世隔绝的琼花村,得见天地广阔,万丈红尘;一观人哭妖嚎,仙门倾轧。
才知这人、仙、妖三界的沉疴,非得执天下权柄才能根治。
那太难了,不是她这样的小人物能左右的。
蜉蝣之所以敢撼动青天,就是心中那股血海深仇撑着。
杀了王氏家主,一把火烧了他们宗祠,大仇得报,她就不想活了。
“既然如此,无人再有异议了吧。”沈去浊目光扫过伽蓝,一锤定音。
南星与谢澄退出大殿着手准备入宗事宜时,暮色已染红了飞檐。
南星自顾自地走在前面,衣袂带起细碎风声。身后脚步声不紧不慢,始终隔着一定距离。
她加快步伐,谢澄也快步跟上,她突然慢下来,谢澄也就小步走。
就这么踩着节拍般走走停停,待回到银杏树下时,最后一缕夕照正穿过金黄的叶隙,在两人之间投下斑驳的光影。
南星猛地刹住脚步,掉头朝谢澄走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