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海阁

第582章终于回城了（第2页）

“我想学写字。”她突然抬头，“我想知道……‘自由’两个字怎么写。”

所有人都怔住了。

达瓦央宗红了眼眶。她拿出练习本和铅笔，一笔一划写下：“自??由。”然后念给她听。

尼玛次仁伸出冻裂的手指，沿着笔画缓缓描摹，一遍，又一遍。最后，她在纸上歪歪扭扭写下自己的名字，加上一句：“我要自由。”

那一夜，营地灯火未熄。她们召开紧急会议，决定提前启动查木乡项目。尽管电力尚未接入，网络信号几乎为零，但孩子们等不起。

第二天清晨，他们在废校门前升起一面新旗??白底蓝边，中央绘着一只展翅的雪鸽，象征和平与传递。没有仪式，没有致辞，只有十五个陆续赶来听课的女孩围坐一圈，最小的才六岁，抱着弟弟一起来。

第一堂课，卓玛依旧问那个问题：“你们知道月经是什么吗？”

回应她的不再是羞怯或逃避，而是此起彼伏的问题：

“流血会不会死？”

“为什么结婚就会怀孕？”

“男人也会疼吗？”

一个问题比一个问题更深，也更痛。有个十岁的女孩低声说，村里有个姐姐去年难产死了，接生婆用剪刀割开她的肚子，血流了一地，“他们说她是前世造孽。”

卓玛握住她的手：“这不是她的错。是无知杀了她。”

当天下午，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席卷而来。帐篷被掀翻一角，发电机险些熄火。李岩带着队员冒雪抢修，手脚冻得失去知觉。而在另一顶帐篷里，尼玛次仁悄悄带来了一个包袱??里面竟是十几本残破的课本，封面写着“西藏自治区统编教材?语文（一年级）”，页脚还印着查木乡小学的印章。

“这是我偷偷藏起来的。”她小声说，“每晚睡觉前，我都拿出来看一遍，虽然看不懂，但我记得这些字的样子。”

卓玛翻动书页，发现每一页空白处都有稚嫩的涂鸦：有的画了背着书包的女孩，有的写了拼音字母的模仿，甚至还有一幅简笔地图，标出了“北京”和“学校”的位置。

那一刻，她忽然明白，教育从来不是从零开始。它早已在黑暗中悄然萌芽，只等一道光，就能破土而出。

风雪第三日，查木乡唯一的村医上门拜访。五十多岁的康巴汉子，满脸风霜，自称名叫扎西顿珠。他曾在拉萨卫校进修三年，回乡后却发现根本没有药房、没有器械、甚至连基本消毒水都要靠信徒捐赠。

“我知道你们在做的事。”他声音低沉，“我支持。但我必须提醒你们??这里的头人洛桑丹增，掌控全乡宗教与婚姻事务。他曾公开宣称，谁敢送女儿上学，就逐出部落。”

“那你呢？”卓玛直视着他，“你愿意站出来吗？”

他沉默许久，终于点头：“只要你们不怕，我也不怕。”

四天后，风雪初歇。一支由七名母亲组成的队伍徒步二十公里赶到营地，每人肩上扛着一袋青稞或羊毛。“我们听说你们教女孩读书。”为首的妇人说，“我们也想学。我们不识字，签不了合同，领不了补贴，连孩子的疫苗本都看不懂。”

达瓦央宗当场落泪。她们立刻开设成人班，课程从认字开始，延伸至法律常识、儿童权益、基础医疗知识。一位六十岁的老太太第一次学会写自己名字时，跪在地上嚎啕大哭：“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自己的名字了。”

与此同时，李岩成功调试便携式卫星终端，首次实现远程连线。当晚，北京协和医院妇产科专家通过视频为当地女性开展讲座，讲解孕期保健、避孕措施与剖宫产必要性。直播过程中，不断有妇女举着手机挤进帐篷，哪怕听不懂汉语，也要看着画面里的子宫模型点头。

一周后的清晨，尼玛次仁带来了惊人消息：她说服了五个同龄女孩逃婚。其中一人原定三天后嫁给五十岁的鳏夫，换取三十头牦牛作为彩礼。她们躲在山洞里两天两夜，靠吃野草维持体力。

“我们不想结婚。”尼玛次仁站在众人面前，声音坚定，“我们要上学。”

卓玛立刻联系江倩倩请求支援。十二小时后，一封加急公文由自治区妇联下发至那曲地区公安局：立即干预查木乡非法童婚案，依法保护未成年人权益。同时，国家反家暴热线开通绿色通道，为受胁迫女孩提供紧急庇护转运服务。

执法队抵达当日，头人洛桑丹增长跪在寺庙前，手持佛珠怒斥：“你们破坏传统！女人读书会毁了血脉！”

扎西顿珠挺身而出：“tradition是让女孩十四岁生孩子活活疼死吗？是让母亲看着婴儿夭折却不知原因吗？如果这就是传统，我宁愿背叛它！”

围观人群骚动。几位年长喇嘛低头默念经文，未予表态。最终，执法部门依法带走两名涉案家长，五名女孩获救，并被临时安置在流动学堂接受心理辅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