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…”
楚岚的一番话点醒了神思混沌的林烟湄,她一个急刹逼停脚步,蹲下身发起了愁:“我也慌呀。”
这半日又半夜,林烟湄是真在鬼门关走了遭:柒婆婆将她单独关押在后院半地下的密室,起初乐华没找到她,大火烧起时,是个蒙面陌生人最先闯进去,将半昏迷的她捞了出来。
数个时辰里,她只顾着求生和救人,早把江晚璃抛诸脑后了,自也没想过事情要如何收场。
她垂眸打量着身上被烧的七零八落的衣衫,抱着脑袋苦叹连连:“要不,我们晚些,等阿姊睡熟再回?她明早起来,气性是否能小一点?”
一旁的乌瑞闻言,惨兮兮瘪着嘴说起风凉话:
“我怎么觉得,这一晚耗过去,姑娘的气性会如雨后春笋,生机勃发?”
“闭嘴吧你!”楚岚没好气地白她一眼:“当务之急是想办法!”
“姑娘可急坏了啊!”乌瑞叉腰反驳:“她都让我去认尸了!你们看着办吧!”
“认什么?”
林烟湄“腾”地蹿起身,头皮麻麻的。
乌瑞别开视线,怯怯嘟囔:“还能是什么,你听懂了,我不重复。”
“完了…”
林烟湄仰头望着高天,嘴角一撇,哀嚎道:“这下真完啦——”
谁捅了马蜂窝?
是夜,林烟湄在宅门边徘徊小半个时辰,方攒足勇气归家。
她磨磨蹭蹭往里走时,鼻息间亦萦绕着烟熏火燎的呛味儿。
刚从火场死里逃生,林烟湄后怕犹在,闻着这味道,条件反射般拧紧眉梢,脚步缓了又缓。
穿过两重连廊,内院将至,路旁映出些微烛光。
林烟湄心底咯噔一声,心虚地望向身后随从们:“阿姊还没睡?”
“您进去一看便知。”
中间回过家的楚岚话未明言,视线错开内院的方向,也不忍多看。
林烟湄顶着一头雾水踱至拱门,一长跪不起的背影闯入了眼帘,惊得她一口气提在喉头,喘不进去。
目光所及,囊括大半庭院,她的余光早已瞥见背身立在屋檐下的那道瘦弱身形,但身侧浓重的焦糊味和半壁坍塌的墙体过眼,她瞬间丧失了拔腿向前的勇气。
而院中烛火,并非为生者而燃。
以往空荡荡的中庭,此刻陈放着留守护院的尸首,一截断箭顶起白布,贴身处仍有血色外渗,显得格外刺眼。一圈长明灯围摆在侧,映红了天色。
窸窣脚步过耳,寂夜下静立的江晚璃缓步转过身,垂下视线睨向门口围拢的人群,一言未发。
可她眼底的清寒远甚月色,个别下属不留神与她目光相交,只一瞬便惊起漫身鸡皮疙瘩,顿觉脊背生寒,忙不迭地矮了身子,跪在乐华身后不敢吱声。
头儿都被罚了,她们又能好哪去?
杵旁边的楚岚一直没敢抬头看,但她隐隐感知得到,身前长久停驻着刀子般的视线,恨不能剜下她的皮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