登基大典像一场漫长而嘈杂的梦。
李睿被人潮裹挟着,完成了一系列他完全不懂也不想懂的程序。祭天、告祖、受玺、接受百官朝拜……每一个步骤都伴随着震耳欲聋的“万岁”声和繁琐到极致的礼仪。他像个高级木偶,被礼部的官员和内侍们摆弄着,磕头,起身,再磕头。
那身明黄色的龙袍重得超乎想象,金线刺绣摩擦着皮肤,又硬又痒。头上的冕旒更是反人类的设计,前后各十二串玉珠晃来晃去,视线受阻不说,稍微一动就叮当作响,吵得他心烦意乱。他无比怀念自己王府里那身轻便舒适的常服。
好不容易熬到大典结束,他被簇拥着回到了养心殿——他未来不知道要住多久的新“牢房”。殿内熏着浓重的龙涎香,试图掩盖新君入住前匆忙修缮留下的些许味道。雕梁画栋,金碧辉煌,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皇权的至高无上,也每一处都让李睿感到窒息。
“陛下,今日奏折己送至御书房。”新任的司礼太监,一个面相精明、眼神活络的中年宦官,小心翼翼地禀报。
李睿瘫在宽大得能躺下西五个人的龙床上,有气无力地挥挥手:“放着吧,朕……乏了。”
他现在听到“奏折”两个字就头疼。当王爷的时候,他连自己封地那点屁大地方的政务都懒得管,全丢给长史,现在居然要处理整个天下的破事?
太监迟疑了一下,还是应了声“是”,躬身退了出去,轻轻带上了殿门。
世界终于暂时安静下来。
李睿西仰八叉地躺着,望着帐顶那栩栩如生的蟠龙刺绣,心里一片悲凉。富贵闲人的梦想,彻底破灭了。他现在是皇帝,是天底下最不能躺平的人。
他试着在脑海里呼唤了一下那个把他坑到这一步的罪魁祸首。
“系统?”
“最强帝王系统?”
“喂?死机了?”
没有任何回应。那片曾经时不时会弹出光幕、发出冰冷提示音的意识空间,如今空空荡荡,死寂一片。连最后那点闪烁的乱码和电流杂音都消失了。
它真的不见了。或许是在他踏上龙椅台阶的那一刻,完成了某种诡异的“使命”,或许是被“强行登基”这个bug给卡崩溃了。
李睿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。有点轻松,毕竟不用再被一个电子音天天催命似的逼着去争霸了。但更多的是一种莫名的空落和……一丝极淡的、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慌。
就好像一首绑在身上的,哪怕是个破烂救生圈,突然没了,而自己正身处一片看不到岸的汪洋大海。
他甩甩头,把这丝矫情甩开。没了更好,耳根清净。当皇帝就当皇帝吧,大不了……继续摸鱼!
对,摸鱼!当王爷能摸鱼,当皇帝凭什么不能?只不过是把摸鱼的场地从王府换成了皇宫,把摸鱼的档次从喝酒钓鱼提升到了……批阅奏折时打瞌睡?
想到这里,李睿一个鲤鱼打挺……没挺起来,龙床太软,他差点陷进去。他悻悻地爬起来,趿拉着内侍准备好的软底龙纹便鞋,踱步到窗边。
窗外是精心打理过的御花园,奇花异草,亭台楼阁,景色绝佳。但他看到的,却是一重重高大的宫墙,以及宫墙外更远处,模糊的、象征着自由的山峦轮廓。
“唉……”他长长地叹了口气。
当皇帝的第一天,想退休。
第二天,天还没亮,李睿就被太监轻声唤醒。
“陛下,卯时了,该准备早朝了。”
李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,看到窗外还是漆黑一片,恨不得把枕头砸过去。卯时?凌晨五点?生产队的驴也不敢这么使唤啊!
“不去!”他翻了个身,用被子蒙住头,“就说朕龙体欠安!”
太监扑通一声跪下了,带着哭腔:“陛下!万万不可啊!登基次日便不朝,言官们会……”
“会怎样?还能把朕废了不成?”李睿在被窝里闷声闷气地反驳,但底气明显不足。他虽然想摸鱼,但也知道刚上台就摆烂得太明显,容易引发众怒,万一真被那些一根筋的言官死谏,或者被哪个有野心的兄弟趁机搞事,那就不好玩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