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海阁

第3章 乐极生悲（第2页）

最终，在太监们连哄带求、半拖半拽之下，李睿还是顶着一对黑眼圈，坐上了那张宽大、冰冷、硌屁股的龙椅。

太和殿内，文武百官山呼万岁。声音比昨天小了点，但依然震得他耳朵嗡嗡响。

接下来，就是噩梦般的环节。各个部门的官员出列，汇报各地灾情、边境军报、财政收支、官员任免……事情一件比一件棘手，听得李睿昏昏欲睡。

他强打精神，努力做出倾听状，心里却在疯狂吐槽：

“江南水患？拨粮赈灾？户部没钱？没钱找我干嘛？我脸上能长出银子来？”

“北境戎狄异动？增兵防御？兵部没方案？我要你们何用？”

“吏部考核？谁优谁劣？我认识他们是谁啊？”

每当有大臣说完，用期待的目光望向龙椅时，李睿就按照昨晚临时抱佛脚、跟老太监学的标准模板，含糊地应一句：“朕知道了，容后再议。”或者“卿等可有良策？”

大部分时间，他都在神游天外，思考着中午御膳房会做什么菜，昨天没看完的那本闲话野史放到哪儿去了。

好不容易熬到散朝，李睿觉得自己快虚脱了。比上辈子连续加班三天还累。

回到养心殿，看着御书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，他连翻开的勇气都没有。

“陛下，这些是今日急需批阅的……”太监捧着一小摞标红的奏折过来。

李睿眼皮都没抬：“放着。朕要……思考一下人生。”

他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，独自一人对着那堆奏折发呆。过了半晌，他忽然灵机一动。

他拿起最上面一本奏折，翻开。是某个御史弹劾某地知府贪腐的折子，写得义正辞严，引经据典。

李睿提起朱笔，犹豫了一下，然后在末尾空白处，小心翼翼地画了一只缩着脖子睡觉的王八。画完，他端详了一下，觉得颇为神似，满意地点点头。

然后他拿起第二本，是请求拨款修缮黄河堤坝的。他画了条歪歪扭扭的鱼。

第三本，是关于科举改革的建议。他画了只翻着白眼的青蛙。

……

一个时辰后，李睿看着那堆被他“批阅”过的奏折，成就感油然而生。虽然解决不了任何实际问题，但至少……他摸鱼摸得很有创意，不是吗？

他想象着明天司礼太监和内阁大臣们看到这些“朱批”时的表情，忍不住嘿嘿笑了起来。

当皇帝，好像也没那么难嘛……只要脸皮够厚。

然而，乐极生悲。他的笑容还没收起，目光无意中扫过被他扔在角落里的、那本关于北境军报的奏折。封面上，“八百里加急”几个字隐约可见。

一丝寒意，毫无征兆地爬上他的脊背。

他可以在这里画王八，可以敷衍朝臣，可以假装一切太平。但边境的战火，不会因为他的不作为而熄灭。那些复杂的人事争斗，也不会因为他的逃避而消失。

这个庞大的帝国，就像一艘千疮百孔的大船，而他这个一心只想躺平的船长，真的能永远装睡下去吗？

那个消失的系统，最后崩溃的警报声，似乎又在耳边隐隐回响。

李睿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。他望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，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：

这个皇帝，好像不是光靠摸鱼就能混过去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