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疑之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需要向谢问道谢。那话说得极其艰涩、磕巴,听起来不像真心实意,倒像是高高在上的赏赐。
不过沈疑之并不在意谢问怎么想,谢问帮了他,他道过谢,这事儿就结了。
只是谢问破天荒没在乎沈疑之的态度。他捧着沈疑之的大氅,看了片刻,随后竟然微不可察地低下头,轻轻嗅了下。
沈疑之瞧着,总觉得这不对劲,自己先应激了。
“谢问,你在嗅什么?”
谢问一怔,不料自己如此细微的动作也被沈疑之收进眼底,可惜他自己也解释不清为什么要这么做,只觉得,大氅上有沈疑之的气味。
沈疑之见他不语,白皙的脸陡然一冷,“嫌弃?”
谢问:“不是。”
沈疑之的眼神越来越冷,谢问怕他误会,脱口而出:“这上面有你的味道。”
沈疑之:“……”
谢问:“……”
误会明显更深。
谢问尚且不知自己说这话是为了表达什么。
沈疑之却觉得谢问在讥讽他。
沈疑之很爱干净,拒绝自己身上出现任何气味,便是连香气也拒绝,几乎不用熏香,也不配任何香包。
他敢保证,正常情况下,自己身上绝对是清爽的,绝对不像那些汗巴巴邋里邋遢的修士!
唯有此刻,他白衣染血,又找不到水源清理,才显得狼狈。
而谢问竟然趁此机会讥讽他有味道!
沈疑之气疯了,一时竟然忘了反唇相讥,反而扯起衣领,自己凑近闻了闻。
淡淡的血腥味萦绕鼻息。确实有味道。
沈疑之咬着后槽牙,片刻后撑着洞壁站起,向外走去。
“沈疑之,你干什么?”谢问举着火把追出来。
沈疑之此刻没心情和谢问斗嘴,只想把自己洗干净,于是强自镇定,平静道:“看看附近有没有水源,我要洗澡。”
“你……”谢问不太理解。沈疑之伤得太重,此时最好静养不要折腾,但念及沈疑之爱干净,便没劝。
他上前扶住沈疑之:“我方才拾柴瞧见了一处水潭,还算干净,带你过去?”
沈疑之冷冷扫谢问一眼,没拒绝谢问的搀扶,但因他时好时坏的态度彻底沉下脸。
约莫走出一里路,沈疑之见到了谢问说的水潭。
月光照耀下,水潭清澈见底,虽然水底沉着腐叶淤泥,但水质很好。
沈疑之知道这条件没得挑,犹豫片刻便松开谢问,解了腰带。
绣着银纹的腰带落地,沈疑之衣袍敞开,露出白皙的胸膛和薄肌明显的小腹,清晰的人鱼线顺着腹肌向下,最终没入……
谢问收回视线,皱眉道:“沈疑之,你……”脱衣服能不能说一声?没说完就被沈疑之打断。
“干什么?”沈疑之扭头,见谢问盯着他上身看,脱下衣服一丢,实在忍不住了,开嘲:“连身材也要比?谢问,你是蛐蛐儿还是斗鸡,好胜心这么强,什么都要比?”
沈疑之承认剑修之流的体魄都不差,谢问更是其中的佼佼者,但他也不差。
看着自己匀称流畅的薄肌,沈疑之觉得也很好。至于谢问是否这么认为,他不想在意了。谁没事在乎死对头怎么看自己?
谢问一时哑声,垂眼挪开视线。
沈疑之骂完,从纳戒取出一条干净的帕子,准备给自己擦洗。水底淤泥不知深浅,他可不愿下水沾一身的泥。
夏夜山泉的水寒冷刺骨,沈疑之用沾了水的帕子,忍着冻和伤痛,把自己仔仔细细地擦干净了。结束穿好衣服,身体洁净清爽,十分舒服。
沈疑之心情好上不少,就散着头发与衣带,踢着双木屐,招呼谢问回去。一旁等他的谢问不知何时背过身去,闻言回过头,瞧见散发宽衣的沈疑之,又愣一下。
泠泠月光下,沈疑之一袭白衣,玉骨冰肌,宛如一朵绽放的月夜昙花,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