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好奇。我没见过皇帝,没见过太子,想要混进来看看,难道不行吗?”荀舒微微抬起下巴,不自觉扬起声音,“我不过是个乡野间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,和你可不一样。我好奇这斋宫有多漂亮富贵,好奇皇帝和太子长什么样,是否有真龙之气,能活到多少岁,难道不可以吗?”
斋宫有多漂亮富贵?李玄鹤乐了:“如今你的心愿完成了大半,这斋宫可是你心中所想的模样?”
荀舒看着裂了缝的门板,生了锈的门环,影壁上的浮雕莲花遍布碎纹,假惺惺称赞道:“雕栏玉砌,金碧辉煌。”
还在棺材铺里时,李玄鹤便发现了荀舒的这个脾气。平日里瞧着温吞吞的,性子软脾气好,但若真因什么事和她争执起来,犟得如同镇东头的那只老水牛。
李玄鹤叹了口气,决定先服软,至少将那晚没说出口的解释全部说出来,让她知晓。
他正要开口,小院的门突然被推开,赤霄冲进了院中,无视李玄鹤恼怒的目光,和荀舒惊讶的表情,连礼都来不及行,冲着李玄鹤压低声音道:“郎君,出事了,陈王死了。”
岐山封禅7
陈王是当今陛下的胞弟,年近不惑,自及冠后便离开京城返回封地,多年来鲜少回京,与陛下亦是许久未见。他的封地距离岐山只有三日路程,自半年前定下封禅大典的日子后,便主动领了差事,来往于岐山和封地之间,同工部和礼部一起准备这次的大典。
昨日陛下到达斋宫后,陈王也住进了斋宫,陪着陛下用了些斋饭,入夜方离开。今晨宫人们洒扫,偶然在荒废的院子中发现了陈王的尸体,惊吓之余,引来了巡查的禁军。
封禅大典将近,斋宫中却出了这样的事,禁军统领不知如何是好,第一时间报给东宫。东宫收到消息,带着禁军统领去见陛下,另派人递了消息给李玄鹤。
这次来岐山,秦渊并未同行,附近能查办亲王遇害案件的,只有李玄鹤一人。
听到赤霄的禀报后,李玄鹤不敢耽搁分毫,立即往外走。他本想留荀舒在这院中歇息,又担心她不会乖乖呆在这院中,四处乱走撞到同样住在斋宫中的国师等人,干脆将她带在身边。
发现陈王尸体的院落在斋宫东侧一个废弃宫殿的后院,久未修,破败不堪。李玄鹤和荀舒赶到时,院子已被禁军围起,看守的禁军认识李玄鹤,为他让出一条进去的路。
黑沉的天色逐渐亮堂起来,星月也淡了颜色。赤霄跟在李玄鹤身旁,手持一盏灯笼,为他照亮昏沉的院落。
院中杂乱不堪,四周宫殿无窗无门,在夜色下像是一个又一个的黑洞,不知藏匿着什么危险。地面石砖缝隙中生出的杂草比人膝盖还要高,根系在砖下肆意生长,将石砖顶得高低不平,边边角角碎裂成块。杂草连成片,唯中间一块凹陷下去,仰面躺着陈王的尸体。
尸体穿着黑色的衣裳,袖子被束起,瞧着像是夜行衣。胸口处插着一把剑,正中心脏,身下血迹蔓延开来,浸湿一小片石砖。尸体周围杂草上溅落着零星细小的血珠,凝结在草叶上,已经干涸。
荀舒凑近几步
,
视线落在了尸体胸口的那把剑上。
剑柄处有个烙印,代表着使用者的身份。这烙印瞧着熟悉,李玄鹤目光一凌,用袖子包裹着剑柄,使了些力气将剑拔出后,递给赤霄:“将此物包起来,好好保管。”
这指令颇有些奇怪,像是他已经知晓是谁的剑。荀舒拧眉看了他一眼,并不多问。赤霄从袖袋中掏出条帕子,将剑柄处的图腾遮掩住后,小心翼翼捧在手中。
尸体胸口的伤口因拔剑而浸出些许血迹,李玄鹤掰了掰尸体的胳膊,四肢关节已然僵硬,死了至少两个时辰。他用袖子垫手,在尸体身上摸了摸,没发现任何可疑的物件。
从院门处到尸体旁的杂草被压倒了大半,大都是发现尸体后进出院落的人踩踏而成的。尸体四周未发现打斗的痕迹,周围虽有喷溅血迹,但量并不多,一时无法确认这里是案发现场,还是杀人后抛尸的地方。
只是斋宫内来往都是巡视的人,无论是活人还是死人,他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此处的呢?
李玄鹤站起身,对一旁的随从道:“去安乐镇请仵作来,若县令问,就说斋宫里死了个太监,其他的莫要多说。”
那人领命离开,李玄鹤再次环顾四周。
发现尸体的宫人是个年轻的太监,此刻正站在院子角落,面色苍白瑟瑟发抖。李玄鹤走到他面前,问道:“尸体可是你发现的?”
“回大人,正是奴。”
“将发现尸体时的情形,一五一十说给我听。”
年轻太监咽了口唾沫,努力控制住声音中的颤抖,回忆起刚刚发生的事。
“回大人,奴是负责斋宫洒扫的,每日寅时正出工。奴每日都会经过院子后门这条路,今日经过时,发现这院门竟然不知何时被人打开了。这院子因地角偏僻,晒不到阳光,锁了许多年了,奴从未见它打开过,一时好奇,便推门而入,一眼便瞧见躺在院中,倒在血泊里的陈王殿下……”
李玄鹤道:“发现尸体时,四周可有可疑的痕迹?”
年轻太监拧眉思索后,哭丧着一张脸:“回大人,奴不知道。奴看到尸体后,吓得要命,哪里能注意到这许多的细节呢……”
寻常人第一次看到尸体,大都与这个小太监的反应相似。李玄鹤并不为难他,转而问了其他的问题:“你说这院子平日里都是锁着的,但我瞧这只是个后院,前院是什么地方?”
年轻太监道:“听宫里的老嬷嬷说,这宫殿在百年前,曾住过一位皇贵妃。那皇贵妃犯了事,被罚到此处反省,后来薨逝在此处。再后来,主子们嫌弃这里晦气,便不再住人,这院子的前院渐渐成了堆放杂物的库房。”他指着角落的一扇被封起的小门,“这里原先是个没有门板的月亮门,后来因着后院是皇贵妃死时的地方,便装上了门板,落了锁,将这后院彻底封禁起来。
“当年皇贵妃住在此处时,应是将这院子周围都布置过一番。这院子四周被花丛树林包围,极为幽静。西边不远处是戒堂,以前是皇贵妃每日念经诵佛,自省的地方。后来这个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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