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现在你们明白了。”他声音沙哑,“共情不是万能钥匙。它可以打开门,也会引来不该进门的东西。”
他宣布暂停所有课程,并下令封锁方舟对外连接通道。
北极浮空岛上,科学家凝视极光中混乱的情感波纹,眉头紧锁。她注意到,“V-11”基因携带者的共感能力虽强,却缺乏过滤机制??他们像敞开的窗户,任风雨涌入。更可怕的是,某些波形开始呈现出集体趋同倾向,仿佛有某种意识正在悄然整合这些纯净的情感,试图构建一个新的“超级心灵”。
“这不是进化。”她喃喃道,“这是吞噬的前兆。”
她立即启动紧急协议,向全球发送预警信号。然而信号刚发出,就被一股未知力量截断。所有通讯频道陷入静默,唯有婴儿啼哭般的电子音回荡在网络底层,像是某种古老程序正在重启。
三天后,非洲难民营的那个八岁男孩失踪了。
监控显示,他在熟睡中漂浮离地,周身缠绕着半透明丝线,如同被无形之手牵引。妹妹醒来时只看见床头留下一朵发光的紫茉莉虚影,花瓣上写着:
>“我去帮他们说话了。”
与此同时,深空飞船上的舰长发现花园里的植物全部停止生长。连昨日种下的紫茉莉种子也冻结在土壤中,根系僵直,毫无生机。副官报告称,星链的牵引力正在减弱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排斥效应,仿佛宇宙本身开始抗拒这艘满载善意的船只。
“我们被拒绝了。”副官声音颤抖。
舰长却摇头:“不,是我们走得太近了。这个世界还不能承受纯粹的共鸣。”
他下令飞船退至柯伊伯带边缘,暂时切断与星链的连接。
地球上,联合国心语理事会召开首次紧急会议。聋哑主席通过手语传达决议:暂停“无声对话”课程,关闭部分共忆塔接入端口,对高敏感人群实施心理干预。然而,抗议声浪迅速席卷网络。数百万人联署请愿,称“剥夺倾听的权利比孤独更残忍”。
更有激进组织宣称:“我们要听见一切!包括死亡的声音!”
他们在废弃地铁站地下搭建“暗忆场”,用非法设备强行提取他人潜意识碎片,甚至盗录逝者临终脑波,制成“灵魂唱片”公开售卖。一名买家在聆听亡妻记忆后发疯,持刀闯入共忆塔,声称要“把她的笑声抢回来”。
秩序濒临崩塌。
柳明志独自回到枫桥湖心亭,发现石兽雕像口中的铃舌已断裂,坠入湖底。湖面不再浮现温暖问候,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控诉与哀嚎:
>“你骗了我十年!”
>“我恨你活着!”
>“为什么不救我?!”
他握紧炭笔,想要写下安抚之词,却发现笔尖流出的不再是墨迹,而是黑色黏液,带着腥气,在纸上自行拼凑出一句话:
>“你也曾伤害过谁,别装圣人。”
他猛地扔掉笔,踉跄后退。
凌薇儿此时赶到,手中册子光芒黯淡。“《继薇录》失去了引导力。”她说,“它本是用来记录光明的,可当黑暗同样拥有声音,它便无法分辨方向。”
她望向远方,轻声道:“我们需要新的书写者??不是记录者,也不是审判者,而是……调音师。”
“调音师?”
“让高亢的悲鸣降低一分,让微弱的呢喃抬高一寸。让每一段声音都能在其该停留的位置被听见,而不至于淹没他人,也不至于被世界吞噬。”
柳明志怔住。他忽然明白,真正的共情并非无限开放,而是懂得节制与守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