卿如意不由看向游逢安:“可是,虽然说多亏了世子哥哥,这银两也不能就这么算了。”
辞缘刚想站起身,离开这一直让他略感不适的郎中,却被老人叫住:“不收钱,那自然是有他事相求。”
老人和蔼笑着,征求许可般看向卿如意:“老朽想要同这位小郎君,共话半个时辰。”
辞缘眉头紧紧皱成一团,卿如意刚想护犊子,便被游逢安挡在身后:“那自然是可以的。卿妹妹,我们到楼上包厢里等等罢,权当做休息。”
游逢安使劲眨巴眼睛,卿如意懵懵懂懂叫他拉走了。
辞缘握紧了拳头,目送二人一高一矮背影,直到衣角都没影儿了,才收回视线。
“来,喝下这个。”方神医不知何时泡了一碗药,这药的颜色却几近透明,“喝下它,你今天便能说上几句话了。只是一天而已。”
辞缘犹豫着,老人立刻翘起胡子:“怎么?怕老朽害你啊!”
他都这样说了,辞缘也不好再做出何种反应,只得仰头闷下。
方神医捋着胡须,一眨不眨地盯着少年,饶有兴致:“郎君,嗓子是不是好多了?说几句话看看。”
辞缘咽了口唾沫,那刀割般的疼痛确实消散了许多:“多谢先生。”
只是声音还有点嘶哑。
他眸光暗了暗。
“嗓子好多了,但你这颗心呢?”老人笑眯眯示意他坐下,话却不说完。
辞缘警惕地绷直上半身,凤眸漆黑,不显微澜:“先生所言何意?还是说,这才是先生同我闲聊的目的?”
他语气不善,方神医更觉有趣了,年轻人,锋芒毕露,瞧他那戒备的样,和初来人世的小兽,有何区别?
“老朽活了大半辈子,什么样的事没见过,郎君现下这副模样,失魂落魄的,”老人沾了点酒水,在木桌上随手写了个字,“怕是坠入情网了。”
赫然一个“爱”字落在桌上,字迹狷狂,尤其是收尾处,更是要作游龙冲天般,辞缘如临大敌,脸色下沉。
“哎,你这神情,那更是让老朽说中了。”方神医快意笑出声,“郎君也别如此戒备,你我二人有缘,你这一劫,老朽是帮定了的。”
辞缘挑眉:“有缘?”
老人收起笑容,扫了眼楼上紧闭的厢门:“天佑国,郎君,或者说殿下,也该回去了吧。”
凤眸陡然眯起,露出寒铁般的冷光,帝王之相尽显。
“殿下是如何作想的,老朽也瞧出了个七七八八,不过是被儿女情长困住了,但孰轻孰重,殿下也应当权衡清楚罢?”
“我的事情,同你们这些做臣子的何干?”辞缘冷笑,桌上水渍渐渐蒸发,他眸中的冰却丝毫不化。
岂料老人下一秒却高举葫芦,大口饮酒,袖袍逶地,衣襟半敞,乜斜着一双眼:“错也错也,老朽可是地暮国之人,郎君可不是老朽管得了的。”
辞缘稍愣,而这方神医也不迈关子:“老朽认得你母妃,你这眉眼同她一个模子,漂亮赛观音,故人之姿,想不认出来都难。”
谈及母妃,辞缘面色稍有和缓,而老人抓紧时机往下说道:“你若是喜欢人家姑娘,就不要畏畏缩缩,躲躲闪闪,要是哪天她被人抢了,你哭也没用。”
周遭空气顿时冷了下来,冻得老人继续喝酒压压惊:“这也是为了殿下好,快点将私事解决,也好回去不是?怎么说也得慰问你母妃在天之灵。”
说着,老人不禁黯然神伤。
辞缘垂眸,敛去锐气,两绺发丝垂于颊边,温顺文静,语气多有落寞:“可我控制不了自己,此事解决不了。”
他明明想控制她,结果先把自己困住了。
眼前少年分明年轻,言辞却消极得很,方神医哭笑不得。
“感情这事,谁能自控?坦然面对,顺其自然,反倒对你自身大有裨益。”
辞缘默然,不作回应。
方神医只当他是听进去了,不再多言,引入正题:“殿下这几日,大可去宝真寺一趟,其间藏有卜算阁,老朽早年心腹都在此处,殿下用来丰满羽翼正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