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素婚断亲(第1页)

时间转瞬即逝,一下就到了沈钰出嫁的日子。

村子里有规矩,新娘子出嫁前三天是不能和新郎见面的,因此沈钰还没正式见过她名义上的丈夫。

因为还在孝期,沈钰按照规矩不能把婚事办得太张扬的,也不能穿红色喜服,只着了一件半旧的靛蓝色衣裙,头发被村里的妇人粗手笨脚地绾了一个发髻,别了几只木钗。脸上扫了些淡粉,唇上抹了点口红。

天色阴沉,细雨如丝,春泥没过鞋面。没有锣鼓、没有红绸,冷清得不像婚事。

有人窃窃私语:“听说她还在孝期呢!”

“啊?那怎么这么快就成婚了?”

“听说是她跳河被那个程易捞到了。她二婶就狠狠敲了程家小子一大笔,把自个儿侄女卖给人家啦。”

“一个没爹没娘的丫头,哪里由得她自己做主?她二婶怕是想赶紧把这丫头嫁出去,她好收走沈大家的房子呢。再说了,沈丫头跳水被程易那小子看光了,除了嫁给他,还有什么办法?”

“唉,真是个命苦的姑娘啊。”

沈钰隐约听到周围乡亲的讨论,只作未闻。

村长看着人群,咳嗽一声,朗声说道:“沈钰父丧未满。本不该议亲。但她已失清白,为名声计,族中长辈议定让她早日和程易小子成婚,不张灯不设宴,仅着素服,权作过门。”

沈钰在屋内听完组长的话,面色平静。二叔站在她边上,脸上尴尬。二婶杨氏一脸喜色,等不及就要把沈钰给送出嫁。沈铭看着大人们的脸色,一张脸跟着紧绷。

几个帮她梳妆的老妇人,多少听说了她的事情,也没为难她,都在一旁开导她。

她们七嘴八舌地说着,程易虽然年纪大了些,但力气本事不小,每次上山都能打到不少猎物,跟着他最起码日子不会太难过。而且,他弟弟是个人物,迟早能考取功名,到时候程家的地位肯定又不同了。总比她一个人留在沈家,被她二婶随意打骂要强。

沈钰只是客气地笑笑,没有回话。

“沈姑娘,上车吧,别误了吉时。”

沈钰点点头,却她推开了想要把她扶上牛车的妇人,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书,站到了周围看热闹的乡亲们面前。

“乡亲们,趁着大伙儿都在,我沈钰求各位帮我做个见证!”

沈钰紧绷着脸,细密的雨珠顺着她的脸颊滑落,又落到衣袍上,透出一股破碎而坚定的美。

叽叽喳喳的人群,也被她的气势震住,人群里一时无话。

“死丫头,你又要惹什么幺蛾子?还不赶紧上车!嫁了人还想赖在这儿不走吗!”杨氏看沈钰态度强硬,心中暗叫不好,立马想出声阻止。

“好了,沈二媳妇,大吵大闹的像什么样子?还是听听沈丫头的话吧。”村长苍老而威严的声音响起,打断了杨氏。

沈钰站在院子前,声音清晰有力:“今日我沈钰在这里说清楚,我爹沈怀山虽不在了,但这房子的一砖一瓦,都是我爹亲手置办的,我自小与我爹相依为命,这间屋子是爹留下唯一的东西,也是我唯一的念想。如今我已出嫁,成了程家媳妇,身份另归门户,理应与二叔分家断产,井水不犯河水。”

她顿了顿,抬起手展开一张写明分家事宜、盖又村长手印的文书,扬声道:“自宅应归我沈钰一人所有,土地、器具、房产俱在其内,此乃父产,我依法立据,自此与沈怀海一房,彻底断亲!”

四下哗然。

沈钰不等众人发问,又道:“我已出门,自会过门。但有件事,我还是要说清楚。这屋子就算我不住了,也轮不到二婶你来强占。另外,程家送来的聘礼,五两银子、两只活鸡、两只鸭、两匹锦布,全都进了二婶你的口袋,可有一文到了我的手?”

沈钰目光淡淡地扫向杨氏:“聘礼本该是我成亲所得,却被你们一家私有。我沈钰虽是女子,但也知礼懂法,你们收了我的礼、还要吞我的房。二婶,你当这永兴村是你一人说了算吗?”

杨氏一时哑口,张嘴想骂,可村里其他人目光如炬,看得她浑身不自在。

沈钰眼神一冷,斩钉截铁道:“二婶,这聘礼我不讨了,也不稀罕。前段日子我爹下葬,的确是你们帮我爹办了丧,这份情我记着,就当是谢过你们家当日出力,从此我们互不相欠。但是这屋子,还有我爹留下的东西,一样都不能少!你们若再敢来乱动,别怪我不讲情面!”

别说杨氏,连周围的村人都被沈钰的气势震住。

“这杨氏,聘礼收了就算了,怎么连她大伯的房子也不放过,这可真是……啧啧啧。”

“那沈丫头倒有胆,以前怎么没发现。”

村长看底下人群嘈杂,连忙出声:“好了好了。我看沈钰这丫头说话合情合理,又有文书作证,以后你们两家彻底分明门户,互不相扰。谁再多嘴,也别老夫我不讲情面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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