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短短两天,你是不知道我们经历了什么。”
“光是门规新册就有这么厚”,沈酣棠手臂延展,比了个夸张的长度,“不骗你,我自幼在天外天长大,原本以为是天外天的弟子都行事古板,今日才知错怪他们了。”
“什么斋醮科仪、晨钟暮鼓、三拜九叩,简直烦死人了,你晕过去倒也是好事……”
“喂,她才刚醒,你是要把她再烦晕过去吗?”听见越来越离谱的交谈,谢澄的声音突然从雕花拱门外横插进来,打断了卧房中的滔滔不绝。
南星这才发现某人不知在外头站了多久。
再看沈酣棠目光躲闪,只是心虚地绞着被子上的绣线,活像要把大雁形刺绣的半个翅膀卸下来。
得,估计刚才又杠上了。
南星扶额,心想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,重生回来专给这对冤家当和事佬。
“那张符咒她收了吗?”
南星最关心这个问题,骊山金叶桦树制成的黄符加之她用精血绘下的禁咒,将达到难以想象的效果,定能帮伽蓝在心境上更上层楼。
若在破境时使用,怕是能抵多年苦修。
这份礼物是弥补被自己亲手斩断的师徒情分,愧于恩师倾囊相授,为着私仇,枉费她半生心血。
南星叹气,忽然被某种情绪击中。
为遥远而虚无缥缈的恩仇,自己一意孤行,哪怕会为身边人带来现世的痛苦,也在所不惜吗?
哪怕混沌珠再次现世,会掀起三界混战的血雨腥风,她也要成全自己那点私心吗?
南星面色苍白如纸,本就生得温婉,此刻更是颦笑惹人怜。
灵动的眉眼柔和下来,平日里的那份惯常的潇洒也因□□的虚弱被压抑,就这样直直望进谢澄心里。
被她看得有几分紧张的谢澄将左臂背在身后,想起那张血迹未干的珍贵符咒,心里颇不是滋味,但还是朗声道:“她喜欢到上船时差点跌了一跤,你就安心养伤吧。”
南星轻笑一声,心道她那不是喜欢,是被吓得吧。
上古禁咒,伽蓝身为天外天咒律之首也未必见过,但她一定能感应到其中涌动的禁忌力量。
足够把一百个南星逐出天外天的禁忌力量。
伽蓝不会出卖她的。
看见尚伏卧病榻的少女露出释怀的笑容,谢澄忍不住酸溜溜地补充道:“你倒是借花献佛,问我讨东西就是去送别人?那伽蓝和你应当是初次见面吧,送这么大个礼物,差点把自己小命搭进去。”
“你自己说把那些东西送给我的,反悔我也不会还给你。”南星捂着锦囊袋,病容里透出几分狡黠,“进了我兜里的宝贝,阎王爷来了也休想撬开。”
她突然咳嗽着指向谢澄背在身后的左臂:“你手怎么了?”
敏锐如南星,早就注意到他眼下的乌青和未来得及更换的衣裳,这傻子怕不是一直守在这里吧?
屋里顿时静得能听见更漏声,就这样南星看谢澄,谢澄偏头看窗外,活像演哑戏般谁也不接话。
两个人就这么僵持了起来,最后还是由沈酣棠“仗义直言”。
“他呀,可是结结实实挨了顿家法!”
在谢澄逐渐冷冽下来的目光里,花枝乱颤的沈酣棠也停下了无情的嘲笑,想起来了这家伙那么一丢丢优点。
大发善心又说了句:“若非看在这人还算有心的份上,外室廊下我都不让他待。”
一只彩色鹦鹉靠短小的翅膀提溜着滚圆的身躯飞进屋来,沈酣棠便“呀”地一拍手:“舅舅还交代我事情做呢,南星你好好休息,晚些我再来看你。”